本文是尼吉合志《Daja vu》特典小册子《辣舞&屁丝》的文手倒序接龙。感谢参本的太太们!
祝大家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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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棒&第五棒 香料 @今天不读书
“你做的不错,格鲁蒂先生。”
“那么……我可以得到属于我的那一份了吗?”男人咽了口口水,汗水不自觉地从他的脸颊上滑落下来,脖子上因肥胖而形成的皮肤的褶皱也湿津津的。他拿衣角揩了揩手,那上面根本没有汗,但他仍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多怪啊,格鲁蒂心里想着,想要竭力把自己表现地硬气一点儿,他替这群人办完了事儿,还差点儿把命搭了进去,他来这儿是来拿报酬的。
“利利乌姆先生,”他提高了嗓音,盖过了电视的音响,那上头正在转播如火如荼地棒球联赛。他朝着那位从刚才就一直一语不发的男人讲道,“您可不能这样,您指挥我炸了自己的工厂,还要我将这桩罪安到工人罢工的头上,这下我可一无所有啦。”
格鲁蒂停顿了一下,他坐在利利乌姆的对面,男人依旧没抬眼看他,只是持续地与他面前的滋滋作响的T字骨嫩牛排进行搏斗,刀叉与盘子相碰撞发出叮当的声响。
“您不吃吗?”利利乌姆终于开口了,“非常上等的食材。”
“我吃不下。”格鲁蒂见男人搭了腔,立刻大着嗓门朝他嚷了起来,“说好的报酬可一分也不能少啊。”
“履行承诺是我一直奉行的信条。”黑发男人点了点头,“可您刚才说是谁让您炸了工厂?”
“当然是……”格鲁蒂突然噤声了,那是猎物感应到危险时本能的僵硬,无论是动物界还是人类社会,只要是遵循弱肉强食法则的处所就无一例外。
他拿眼瞅着利利乌姆,一向被人称为最温柔、最好说话的男人敛去了他的笑容。他放下了拿刀子的手,转而用纸巾擦了擦嘴角,他耳朵上的蛇形耳环闪烁了一下。
“是您不满于现在政府的政策,于是组织了工人罢工,并以炸掉工厂的方式进行一个小范围的抗议,不是这样吗?”
“利利乌姆先生,您可真会说笑话。”
“我从来不对死人讲笑话,”黑发的男人这样说道,“这不是很不尊敬吗?”他一面这么说着一面站起了身,对身旁的手下说道,“这里空气不太好,等着还是搬些弗罗旺的百合来吧,但是不要白的。”
“你去哪!”格鲁蒂想要站起身来,他有点儿太急迫了,笨重的身躯摇晃了一下,脚步踉跄了起来,“我的……”
“砰!”
“砰!”
几乎同时的两声短促而又响亮的声响,电视机里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完美的击球!”解说的声音里洋溢着振奋人心的欣喜。
“啧。”利利乌姆瞥了一眼刚刚聒噪不已的男人,此刻他已经全然没有了声息,他的脑壳从后面被人洞穿,格鲁蒂依旧保持着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双眼的姿势,他的身体像是死猪一样瘫倒在椅子上。
“早就说了,钱一分也不会少啊。”利利乌姆叹惋似的说道,“但你还是为了利利乌姆家办成了一桩事,所以刚才那一下应该一点儿痛苦也没有才对,还为你报销了棺材钱和妻儿的生活费,拿你命来换的话,你简直就是赚到了啊。”
“就不劳你感谢啦,格鲁蒂。”利利乌姆一面这么说着,一面惬意地啜起水烟来。
“真没想到,多瓦郊区竟然能发生工厂爆炸案。”帕斯蒂斯皱了皱眉,“凶手抓到了吗?”
“莫芙去办这件事了。”派因说道,高个子男人不自在地直了直身子,会议室的桌子实在是太矮了。
“有任何进展吗?”斯佩德皱了皱眉,他是警官出身,即使身处高位多年却依然改不了老本行的口头禅。
“据说是一位工厂厂长不满意新政于是想出了这样一个博人眼球的坏法子。”利利乌姆说道,“但现在这位始作俑者似乎躲起来了。”
“任何罪犯都会露出马脚,ACCA不会给他藏身的机会。”格罗苏拉终于开口了,银发男人不苟言笑地体现出对于查案的信心,但眼底的乌青仍然多多少少暴露了他的疲倦。
“报告!”
“请进。”
“长官们,有进展了。”开口说话的是一位女性,飘逸的紫罗兰色长发,制服束的规规矩矩,不得不说,她全身都散发出女性干练的魅力,即使是她自身的美丽容貌也掩盖不了这一气质。
“捉到他了?”利利乌姆问道。
“很遗憾,”莫芙停顿了一下,“他死了。”
“死了?”格罗苏拉的表情有所松动。
“是的,这是警部发来的报告。”格罗苏拉翻开莫芙递上来的材料,“他被人发现在离皇家大酒店不远的暗巷里,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不见了,脑袋被人开了一个洞?”
“抢劫?”
“不排除这样的可能性,离繁华最近的地方,最有可能潜伏老鼠,而且多半还肥的可以。”
“他的身上有浓重的酒味儿,周围的居民也说晚上似乎听见争执。”
“那块儿贫民窟的治安实在是该管管了。”派因搭腔到。
“继续调查吧。”格罗苏拉把报告交还到莫芙手里,“是谁主负责这件事?”
“报告长官,是吉恩·欧塔斯。”
“你下去……”格罗苏拉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
“抱歉,”莫芙说道,“我去接电话了。”五长官摆了摆手。
“我是莫芙,请讲。”长发女性的脚步顿住了,她回过头去。
“长官们,我刚刚接到线报,”寂静里响起了莫芙吸气的声响——
“又有一所工厂爆炸了。”
“雪茄还是香槟?”
“还是香槟吧,我抽不惯那个。”
克劳点点头,转身从背后的橱柜里取出两个杯子来。
“你倒是对我一点儿也不设防。”
“我以为您是以朋友的身份来的呢,利利乌姆长官。”
“那我倒成了和黑帮沆瀣一气的了。”
“沆瀣一气,这词儿太难听了。”克劳把这个单词在放在舌尖儿咀嚼了一番,“说合作不是更好吗,还是说像我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根本配不上这词。”
“那就合作吧,随你听得高兴。”
“您今天是为谁而来,为王室,为政府,还是为利利乌姆家?”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但他的嘴角仍噙着笑意,他晃动着手里的香槟杯,站定在窗户前面,他投过百叶窗的缝隙观看外界的天空,云层渐渐聚拢,像是快要下雨的征兆。
“晴天虽然不错,但一直不下雨的话,也恐怕会造成干旱吧?”
“但要是一直下雨的话不一样会造成涝灾吗?”
“所以才会说,要偶尔变一变天啊。”
“通过不断爆炸的工厂事故来营造新政不得人心的舆论吗?”
“大概吧,这或许也是罪魁祸首的考量之一。”
“还是完全没有要承认的意思吗。”
“乌鸦(crow)可是种好鸟儿,你说是吧?”利利乌姆把杯底里的香槟一饮而尽,“适合在黑暗里做活计,要是鲜血沾染到了羽毛上面也完全看不出来,就是叫声太难听。”
“那您觉得什么样的方式让它收声最稳妥呢,果然还是猎杀吧?”
“猎杀不是太可惜了吗,刚才我也说了吧,只要乖乖做事的话可是益鸟哦?”
“我知道了。”克劳耸耸肩笑起来,“您想要怎么做呢?”
“处理掉几个无关紧要的小角色,黑帮找麻烦的话还是可以做得到吧?”
克劳没有回答,他在自己的杯中加满了酒,又帮利利乌姆填上。
“叮。”杯壁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声响。
“祝合作愉快。”
蓝莓、巧克力和香草……吉恩·欧塔斯端详着这么几种不同口味的方面包,苦恼着到底要选哪一种才好,捏起来都很松软呢……
“我猜你一定会在这里。”有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莫芙长官。”金发的青年因为惊讶而瞳孔张大了些,然后想要抬手行礼。
“不用,”美丽的女性打断了他的动作,“又不是上班时间。”
“我倒觉得碰见您绝非偶然。”
莫芙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他的神情平静,像是没什么波澜的海面,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直视着她。
“连环的爆炸案,你怎么看?”她直截了当地问了。
吉恩丝毫没有在意她单刀直入的话题,“我记得我的所有报告都已经上报了。”
“所有作案者都无一例外的意外死亡,遭受抢劫的格鲁蒂以及无辜被卷入黑帮火并的工人们?”
“是这样,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没有犯人了。”
“你知道我在非办公时间找你也不是为了听你说这些。”
“这可真不像是您所说的话。”欧塔斯的语气陡然严肃了起来,他的蓝色眸子变得幽深,“不在未结案前透露任何猜测进展,这是ACCA的规定,同时也是您一直所信奉的守则,不会去听毫无意义的推断,您现在这么做,我可以视作您在套我的话吗?”
“那我先说出我的观点如何,作为交换。”
欧塔斯一语不发地盯着她,他的嘴唇抿成一条坚毅的细线。
“ACCA之中有内鬼。”莫芙丢下了这样一颗重磅炸弹。
“现在的舆论风向已经有所变化,都说是因为推行新政而导致工厂盈利变少,出现了一系列的抵抗事件,更有甚者说,多瓦王室…”
“我认同您的观点。”青年开口了,“内鬼也是我的推断。犯人因意外而全部死亡,如果说是巧合的话未免也太过…而且这个人或许身居高位,他似乎非常了解我们搜查的动向。”
不愧是吉恩·欧塔斯,莫芙在心里想到,他确实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人。
“那您…”欧塔斯止住了话头,他看见莫芙的右手一直插在风衣的口袋里。
“您的手怎么了吗,长官?”
“啊,我的手套好像丢了一只。”莫芙坦然的将手抽出来,“天还是有点儿冷。”
“手套?”
“嗯,我把它放在办公桌上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丢了一只,可能什么时候搞丢了吧。”她看上去完全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有机会再讲吧,欧塔斯。我也会密切关注ACCA内部的动态。”
“那您路上注意安全。”吉恩朝她点头示意,莫芙转身离开了面包店。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女性香水的气息。
已经是第三起爆炸案了。
吉恩·欧塔斯戴上防尘的白色手套,把警戒黄线拉至头顶,微微欠身进入现场。
地面和墙壁都呈现出被烈火灼烧过的焦黑颜色,脚下满是碎石和砖块儿,尽管有雾炮车不断的在外围喷射水雾以降低爆炸所产生的粉尘,但现场依旧混合着刺鼻的硝烟味道搞得人够呛。
又是工厂,从上月开始,巴登境内就不断有工厂发生爆炸事故,大多发生在夜晚,所幸是没有人员伤亡,可是有关于爆炸原因的谣言却甚嚣直上。
工人的不满情绪宣泄,简单的安全事故,或者是黑帮有意的引发恐慌……欧塔斯烦躁着想着,手不自觉地想要摸向裤袋。
“此刻抽烟的话,搞不好会引发又一次的爆炸事故喔,粉尘浓度虽然有所下降,但是万事可不好说啊欧塔斯警官。”
“抱歉,是我太不专业了。”吉恩站直了身体朝莫芙部长行了个礼,“您也来调查?”
“爆炸连续发生三起,再不控制事态的话我们这些人多半会当成无脑的饭桶吧。”
吉恩·欧塔斯偏头望向莫芙,女性长官的目光平静地落点在远处的工厂废墟之上,“对于黑帮的盘查开始了吗?”莫芙收回她的眼神,收回到与她近在咫尺的青年警官的脸上,她的目光依旧很平静,像是无波湖泊,但同样攫人心魄,无浪水面下不一定没有汹涌波涛,甚至还有可能是无底泥潭。
“当然。”
“你的'公正'大概是最不需要我操心的,欧塔斯。”
吉恩沉默了一会儿,“您或许有没有想过这样一种可能性,”金发青年拿蓝色的眼睛毫不避讳地直视莫芙,“再固若金汤的城堡也会毁于内部的小小蚁穴。”
“也有可能不止是一个小小蚁穴那么简单。”莫芙坦然地笑了笑,她环视了一圈四周,“老地方,吉恩,先告辞了。”
干练的女性步下生风的快步离开了。
“有任何新发现吗?”吉恩·欧塔斯询问靠近的诺特。
“爆炸现场留下的皮质手套,没有受到较大的损坏,很有可能是罪犯留下的。”
吉恩从诺特手中接过装着黑色手套的塑料袋,把它从中取出来,凑近闻了闻,硝烟的臭味,以及一点儿淡淡的、几不可查的熟悉味道。
香水…气息吗?
吉恩·欧塔斯不动声色地将手套装回证物袋。
无心之失,抑或是…请君入瓮?
欧塔斯如是思考着,来自于风衣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思路。
“喂?”
“你还真敢找我来喝酒啊。”
“那我倒觉得欧塔斯的警官牺牲更大,敢来赴约。”
吉恩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膀。
“说真的,如果被人看到和我这个恶徒一起喝酒的话,真的不会有问题吗?”
金发青年斜睨了一眼对面的男人,鼻梁上依旧架着常戴的墨镜,挡住了吉恩进一步的探究,穿着修身的黑色衬衫,可以很好地勾勒出躯体的线条,明明是个黑帮但是却穿的像个金融业精英。
“你今天真的婆婆妈妈,尼诺。”
“被叫回本名果然还是畅快很多啊,虽然'克劳'也是个不错的名字,被称作尼诺的男人随意地扯开衬衫顶端的两粒纽扣,“只不过觉得是时候了,爆炸发生了这么多起,你的长官难道没有教导你时时刻刻紧盯恶徒的动向吗?”
“你说的一点儿不错,所以我来了。”吉恩仰头灌了一口啤酒。
尼诺微微愣了一下,继而笑道,“你可真是坦率而不留情面啊。”
“所以…”吉恩向后靠了靠,单手扯开了领带,把衬衫的纽扣也同样解开了两颗,尼诺看着吉恩渐渐暴露在空气中的一小块儿肌肤,和随着吞咽动作而滑动了一下的喉结,半晌,他听到了欧塔斯的询问,“是你做的吗?”
他的友人目光如炬,敛去了平常慵懒的神色,刚才酒精所氤氲出来的柔和已经完全不可见了,余下的只有清明,他的嘴唇被抿成一条细线,下巴的线条紧绷,显出几分强势的色彩来。
“这算是…某种刑求吗?”尼诺的一只手臂松松垮垮地搭在沙发靠背上,另一只手把玩着面前的酒杯,他晃动着杯子,冰块儿剐蹭着杯壁发出咔啦咔啦的声响,“真是一记直球。”
“你该知道这并非刑求,”吉恩不可查得皱了皱眉,“我来找寻答案,只要你亲口所说。”
尼诺停止了他手中的晃动。冰块儿沉入杯底开始无声消弭。
“永远不要让人知晓你的身份,”他的头脑中回响起这样的话语,“黑夜该是乌鸦展翅的时刻,暗处的子弹远比明面上的有用。你总该知道你的职责,克劳。”
尼诺沉默着摘下了墨镜。
吉恩·欧塔斯,ACCA警部的年轻警官,与他相识十多年的友人,彼此身份的对立面,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紧盯着他嘴唇的翕动,无论多少回,尼诺还是深感招架不住这样的目光,好像能够明明白白撕裂他的这种。
“如果是我的话,”男人将双手放到桌子上,“我倒真不介意是你给我戴一副特制银色装饰物,”他瞥了一眼吉恩腰间挂着的手铐。“不过,不是我,吉恩·欧塔斯,抱歉你还是得多加班加点儿了。”
吉恩的面部线条立刻缓和下来,几不可查的小小地松了口气,像是紧绷的弓弦突然泄了力那样,“你明知道我并不在意加班加点。”
尼诺微微睁大了眼睛以示惊讶,“当警部真是改变了你,”他揶揄到,“我还以为你的懒散性格会贯彻始终呢。”
“总有比坚持懒散性格更重要的。”吉恩瞥了尼诺一眼,“我以为你知道。”
这下换做尼诺说不出话来了,他立刻双手举过头顶,做了一个投降的姿势示意打住这个话题。
直球果然令人不好招架,不过能够保有吉恩·欧塔斯信任这件事就足够珍贵了。
他从裤袋里摸出一张小纸条来,推到欧塔斯面前。
吉恩扫了一眼,是一家工厂的地址,离这里不过五百米之外。
“下一个爆炸地点?”
“不一定,只是偶尔屡行一个线人的职责。但最近这里频繁有黑帮分子聚集,而且似乎新近了一批火药。”
吉恩的手指摩挲过印有地址的纸面。
“不知道欧塔斯警官是否有兴趣来一次工厂夜游?”
“不好意思,我们这儿马上就要打烊了。”莫芙抬起头来正对上方面包店店员歉疚的面孔,她的目光越过店员的肩膀,正好能够看到墙上的挂钟,指针正指向十一点。
吉恩·欧塔斯并没有来赴约。
“抱歉,是我添麻烦了。”莫芙朝店员笑了笑,起身推门而出,夜晚无风无月,街道上静的厉害。
昨夜她曾与吉恩·欧塔斯对谈,她与格罗苏拉长官都信任欧塔斯的能力,但他今夜没来,是否意味着某种包庇?
长发女性如此思索着,手机的响铃打断了她的思路。
“长官?”是格罗苏拉。
“好的,我马上就到。”
第三棒 反犬 @反犬与覆盆子
吉恩有点漫不经心的跟着尼诺的脚步。
他们越来越靠近这个表面除了荒废肮脏以外普普通通的工厂腹地,内部构造却比想象中庞大了许多。他们的靴子踏在一层干枯的地衣上,激起空气中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的灰尘颗粒,蒸腾起一股多年未曾有人造访的腐朽味道。眼前的墙壁颓圮,几乎能看见一个破墙而出的野兽身形。
尼诺偶尔会停下脚步,观察龟裂的地面和破碎的砖块。
吉恩知道自己应该紧张起来,像个敬业的警员也像个被走在他前面的人监视了一辈子的受害者。
他的目光虚虚的聚焦在尼诺笔挺的没有一丝褶皱的衬衫背后,那个仿佛射一枪就会要了他的命的地方。吉恩想起中学时代被他们两人犯愁的浆洗过的学生制服——那几件可怜的布料本来可以拥有更长的寿命的——想起他俩没有制服可穿的被人瞩目的一个星期。莫名其妙的,吉恩就放下了戒备之意。
可能是奇怪的晕轮效应。吉恩一边注意走廊里的相对湿度一边想着,带着凶手中学时只敢挑小路走而不好意思去正门的印象死掉也是一大幸事。
他把精力放在思考欧鲁课长丢在自己办公桌上的任务上,捡起地上兀自生长的苔藓生物,用手指尖碾了碾,心下一沉。
吉恩轻轻扣了扣看不出底色的墙面:“我们被困住了。”
尼诺转过身,用一种和平常在小酒馆相聚一样平常又亲切的声音回答说:“是啊,我也发现了。”
这个巨大工厂的内部地理复杂,散射光线或明或暗,散落的藓类也零零散散,各有聚落。
新鲜截断的输导组织散发出清甜的植物气息,走走停停,他们又绕回了原地。趴在地上的角苔嫩生的举起成熟的孢子,像是在嘲笑他们。
然而在离家足有一百公里之外的废旧工厂遇见老相识的诡异气氛却被打破了,两人默契的对视了一下原谅了彼此难得一见的小小愚蠢。
“看来我们只能另寻出路了。”
“确实如此,”吉恩低下头整理萝塔为他挑选的袖扣——这关系到未来一周他能不能吃到妹妹做的饭菜——借着这个角度掩住了一点嘴角的笑意,“那就交给你了,毕竟我是个浪费一颗子弹都要打报告的公务员。”
尼诺惊奇的看了这个金发青年一眼,似乎第一次感受到吉恩的揶揄。他把枪从大腿上抽出来,上膛,瞄准,直冲他们一直行走的地板轰了一发子弹。特制的弹头穿透表面的遮盖物以弹孔为中心连带着地面向下垂落了一个弧度,接着尼诺干脆利落的踏了踏低谷中央。
厚重的地板轰然倒塌,向内凹陷出一个大理石和水泥构成的漩涡。尼诺有意识地控制力道,恰到好处的噪声逸出微妙的像墙壁经历多年腐败后倒塌的多米诺骨牌效果。
而下面赫然一条足以容纳十个人的通道,不知延伸到了什么方向。
吉恩随意跳了下去,保护性的调整着关节,像一只轻巧的豹。他环顾四周,目及所至满是黑暗。吉恩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感觉到不安分的气流从皮肤上滑过。
他抬起头,望着尼诺背对日光染上一圈细小的光的身影:“下来吧,我们应该找对地方了。”
他们打开狼眼手电,走在密道里只听到“哒、哒”的脚步声。黑暗刺激了吉恩的神经,他的肌肉不自觉的紧绷起来,和尼诺一起下意识的分开观察着左右两边。
下一秒一把闪着银光的匕首猛然从左侧突刺过来,尼诺藏在后腰的军刀瞬间出鞘,光影之下竟已交战了几个来回。
两人的距离太近,而势均力敌的缠斗分散了尼诺的注意力,他的枪很有可能也会害死隐匿在黑暗中的吉恩。
吉恩抽出手枪,眯起眼极速移动的两人,当机立断一脚踹开放弃了映射目标会导致暂时性失明的手电,选择听声辩位,与此同时不由自主的拧紧了肌肉。
“呯——”第一枪被那个不知名的杀手躲过去了。
吉恩换了个角度,手指摸索了几下。
“呯——”第二枪。
杀手的呼吸停滞了两秒,手中的匕首却没有停顿的向尼诺的咽喉划去,紧接着被军刀的刀柄“呛”的一声格挡。
寡淡的金属锈味瞬间扩散,吉恩咂咂舌,空气中响起一下上膛的声音。片刻之间峰回路转,吉恩猛转回身,目光紧密锁定到背后的一个身影上。
太近了。
也太晚了。
格罗苏拉的枪抵在吉恩的胸口,他轻轻的咳了一声,像往常一样的温和有礼。
“住手吧,克劳。”
在他出现的那一刻起,莫芙和尼诺就已经抽离身体,此时正在剑拔弩张的对峙。
被划破的制服下尼诺的身体隐隐的透出一丝血色,戒备着莫芙的同时声音里也压抑着隐隐的愤怒:“长官,您有什么打算?”
格罗苏拉端详着面无表情的吉恩,又转而打量似乎马上就要食其皮寝其骨的尼诺。
他叹口气,斟酌着说:“我没有别的恶意,能不能请你们帮忙带路?”
四个人同时看向黑暗腹地,墨色浓重张牙舞爪,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
谁都不知道那里掩藏着什么。
“那看来我们只能答应了。”
第二棒 错狐 @第9车厢
“隆隆——”
“隆——”
轰然撞击声如同隐雷炸响,天花板扑扑簌簌地落下一层带着霉菌的灰尘,令人牙酸地崩裂声贯穿耳道。此刻,所有人的神经紧绷一线,每一块肌肉都虬紧在一起,瞄准着出口的方向,审视的余光逡巡在周遭他人身上,发狂似的寻找着细小的端倪。
这场爆炸是谁的手笔?
吉恩眼神从每个人的脸上呼啸而过,定格在车间一角——最后一个进入车间的人,逃生之处近在咫尺的人,冷厉的月光如同审判的刀锋,直指那个被拉长成一线的身影。
尼诺在身侧,似乎感知到了他目光的尽头,顿悟似地僵住。
为了自证工厂的安全,他们自愿充当了格罗苏拉投石问路的工具。而为了示意公平,莫芙作为格罗苏拉的左膀右臂,和他们一同在前方十步处开路——此刻,恐怕他们都已经向车间里走得太深了。
黑黢黢的车间里,蓦然回过头去,只瞧见惨淡的月光从远处铁门里露出来,仿佛逼仄的生死罅隙,在千钧一发的关头,容不得他们通过。
低声咒骂一句,用上一股惊惶的蛮力,扯起吉恩的小臂向,生生将他嵌到窗口旁近,尼诺抬起臂肘,挥着军刀的刀柄,即刻就要敲碎窗户,将人一把攮出窗外。
剧烈的摇晃中,天花板垂下细密的蛛网,裹着灰尘,翻滚如同帘幕,掀起呛鼻的波浪。尖锐的爆鸣仿佛延续了一个世纪,又似乎只有眼睫忽闪的须臾——吉恩没来得及被送出去。
“嘶——”
一声泄气似的微小声息。
破败的工厂静止了。
它在一阵地动山摇里维持它腐朽的威仪,堪堪站立住了。
巨响随之归于阗静,只有细小的水流声,叫人疑心是不是汗珠贴着皮肤滚动的声响。
“格罗苏拉长官,”吉恩抹去额角的冷汗,将裂开似的手腕从尼诺手掌里抽回来,藏在袖管里轻轻地转动起来,“我很失望。”
凝滞的空气里,“咔哒”一声如同炸响,那是尼诺在为枪上膛,他扭过头,留神看见莫芙是如何全身僵直地站着,乏力的手探向枪口的方向,半晌又瑟瑟地缩了回去。
格罗苏拉面上几乎是惊异的,伴随着眉峰抖动,讶异和怒气冒出一个苗头,即刻蜷回眼底:“心虚的黑手总是先指控旁人,欧塔斯。”他紧紧盯着吉恩身侧的莫芙,像在做某种无声地自白。
可莫芙目光游离,没有接受他的讯号,好似一旁浮肿的墙硝此刻才是她眼里最重要的东西。
“我没料到您最后一刻会同意在这里会面,后备方案足有十个,以我们的实力,来不及在所有地点设伏,”吉恩轻轻地说,“我为什么要安排这样一起爆炸?要第一个走进自己安排爆炸的工厂?这没有道理。”
莫芙闻言,波浪似的卷发在肩上剧烈地颤动,好似被严寒击中的一瞬激灵,再见她抬起头来,面上只剩下确凿的信服。尼诺瞥见她,看见她沉默地仰面,远隔着长廊,眼里只剩下惨淡的“失望”,远远地攫住格罗苏拉。
尼诺无声地吁出一口长气——他不必怀疑莫芙。前夜里,吉恩撇下自己,带着格罗苏拉要鸟尽弓藏的证据,独自在莫芙面前亮出警徽。他抛出“庇护”的橄榄枝,即刻换来一个反水的助手。他不必怀疑莫芙。
因为莫芙足够聪明。
她也许曾经是ACCA最正直忠勇的警察,可眼下的合作,恐怕也不是出于正义的驱使。在被迫卷入黑吃黑的数年博弈里,她学会如何以利益为罗盘要如何选择队伍和旗帜。舌尖在刀刃上舐血,要紧的只有自己的命,如果格罗苏拉在这场博弈里不惜牺牲她,心里的天平就要倒戈。什么旧日的忠诚,被累月持久的火炮炙烤过后,恐怕不过是酒余饭后一点啮碎了的细小真心,被人一挥手,吹拂开了。
莫芙平静地举起手枪,神狙曾经甘为麾下骑,眼下也能四平八稳地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旧主。
遥遥地,格罗苏拉低下头去,神情在阴影里模糊成一片空泛。谁也看不清被背叛的“恶人”是如何神情。只有两臂缓缓地举过头顶,颤抖着,将他的惊异暴露。
“哒——哒。”
“哒,哒。”
一声声皮靴叩地,三重脚步凌乱起来,被危机中利益逼迫着组成的队伍奏不出齐鸣的乐章,各自为阵地在阗静的黑暗里,像一颗颗石子掷开涟漪,他们向车间外走去。
在这样被危险压抑得无限漫长的一程中,一个脚步声似乎放慢了。从缓慢谨慎的笃笃声,渐渐地,更加坚定,更加迟缓,和另外两重微妙地错开。
在他们的身后,三个无人看见的颀长人影里,阴谋的端倪露出。
其中的一个欺骗了另外两个,露出了“诈取”的面目和它险恶的獠牙,悄悄地,卑鄙地,落在并行的脚步后头。
“笃。”
一重脚步即刻停止。
“莫芙女士……”吉恩正要扭转他的脖颈,黑洞洞的枪管楔进他脖颈后的碎发里。
“举起手来,欧塔斯。”莫芙说,毫无瞠目姿态地看着尼诺如同一梭箭矢般射向格罗苏拉,弹簧刀“咔哒”一声尖叫,月光下的一点银亮贴上格罗苏拉颈侧。
“交换主帅,是不是?”莫芙轻轻地笑了,“往外走的时候,有一道目光一直在审视我,它来自谁?永远学不会信任的‘克劳’,你从什么时候起充当了欧塔斯的眼线、成为忠实的警犬了?”她轻松地伸出脚尖,勾着拖来旁侧一把脏兮兮的木椅,枪管仍然顶紧吉恩的喉咙。
格罗苏拉闻言,面上仍然古井无波,甚至没有任何惊诧。
吉恩吐出一个只是气音的笑声。
“我低估了您的忠诚,莫芙女士。”
“我可不敢轻信你的橄榄枝,你是忠诚善良的‘欧塔斯’警官的遗孤——他们的事迹至今仍然在所有帮派酒后的畏惧里被口耳相传。我从前背叛了我的警徽,你才不会为我提供庇佑,哪怕知道我的身不由己也不会、为了擒住更恶的巨擘也不会,你有你的信念,容不得一点邪恶被放过,”莫芙用上蛮力,把吉恩摁在椅上,从宽大的夹克里掏出一捆麻绳,掷在吉恩膝盖上,“把你的腿捆起来,警官。我唯独好奇的是,克劳的手上沾了那么多血,他也能成为你的眼线吗?他凭什么能够被你救赎?”
吉恩弯下腰,驯从地在小腿上打上一个结实的绳结,那管枪短暂地离开他的皮肤,可仍然如影随形地瞄准他裸露的后颈,施以无声的威压。
莫芙抬起脚踩了踩绳结,似乎颇为满意。
第一棒 逆戟 @锦生
吉恩咬住下唇,徒劳地尝试着动了动手腕,心想这答案来得还真迟。
“尼诺,把刀放下。”莫芙从身后靠过来,触感冰凉的东西抵在了吉恩的脖颈。吉恩垂下视线,看见乌黑的枪管。
“这话未免也太没诚意了。”尼诺抛了抛手里的军刀,拇指再次抵在刀背上的时候,刀刃已经挨在格罗苏拉的咽喉处。“有什么要求,请莫芙女士放下枪再来谈吧。要知道像我这样的亡命之徒,可向来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
“你......”莫芙忍不住向前迈了一步。端丽的长卷发从肩膀滑落一些,无意地轻搔着吉恩侧脸。
没错,就是这种熟悉的冷香。吉恩冷静地盘算着,事情的前因后果一点点终于都能串联起来。
那么就是莫芙做的了——自己景仰多年的前辈,这可真是令人意外。就连尼诺这等向来纵横捭阖长袖善舞的恶流也栽在......
等等,不对——如果真的是她,那么前夜尼诺不在,她明明有绝佳的时机能够动手,为什么不——
一个念头飞速从吉恩脑海中闪过,他下意识地看了尼诺一眼。
头顶腐旧的天花板发出一点细碎得几不可察的喀嚓声。
吉恩身体迅速靠左用力,本该绑在椅子腿上的双脚从尼龙绳子里猛地脱开,支撑着他完成了用椅子把毫无防备的莫芙撞出去的动作。
震得耳膜几乎要碎掉的巨响中,天花板乍然崩裂开。莫芙原本站的地方,一块足以把人砸成肉沫的巨石落在地上,在这个废弃的破旧厂房里激起了飞扬的尘土。
莫芙坐在地上,眼神里是做不得假的震惊。吉恩瞥她一眼,大概了解她在这一场戏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心道原来最大的反派角色还没有出场,这剧情应该还有得演。于是一边艰难地活动着还和椅子背绑在一起的双手,一边试着动了动刚刚躲开的时候撞在地上的腰。
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他大概知道是髋骨骨折——就算没折,骨裂也总是有了。
“欧塔斯阁下的反应速度还真是出人意料,”空旷而寂静的厂房里突然响起了清脆的掌声。众人回头,看见利利乌姆站在门口,“而且这样的怜香惜玉,实在让鄙人觉得愧疚。”
“不敢当。”吉恩就算绳索加身躺在地上,语气也依旧是冷静的。“倒是长官您足智多谋,引导我们鹬蚌相争坐收渔翁之利,而且把全组都骗过了,还能让莫芙前辈和格罗苏拉大人这等人物不知不觉地被您当枪使。”
“不过是一些小伎俩罢了。最后果然是被阁下看穿了——但是很可惜,现在应该已经来不及了。”
“那这么说,一切都是您的计划?”
“我不过是做了一些小事罢了。”
“上个月那场爆炸也是?”
“是啊。一个穷途末路的渣滓,临终前明智地选择了为利利乌姆家贡献他剩余的价值。作为对他正确选择的赞许,他的妻子和女儿后半生都能衣食无忧了。”
利利乌姆缓缓走到吉恩身边,俯视着吉恩。
“长官,”吉恩抬起眼睛去看他,目光中的闲适自得让利利乌姆没来由地感到心里一紧。“您好像一直在错估我哪。”
吉恩手腕向外一翻,手上的绳索也脱落开来。他摊开掌心,一柄泛着寒光的微型军刀闪烁着寒意。大家都知道欧塔斯随身携带的这把用途很多的小刀——但见过它的人很少能注意到,刀柄上镀着一个小小的“N”。
“您觉得我是事件的中心人物,一切的关键点都在我身上?那您可就算错了。这个世界上,大有被您忽略的人存在。哪怕是之前被您当做棋子使用的小角色,某天也有可能成为您失败的主因。”吉恩慢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神里含着笑,看向尼诺。
尼诺拿下眼镜,微微躬身以回应吉恩。他收起了手里的刀,向格罗苏拉鞠了个躬。“冒犯了,大人。”
格罗苏拉看了他一眼,嘴角罕见地有了一点笑意。
“什么,你......”利利乌姆愣了愣。
“我是一直到刚刚,才省悟到事件的真相。但是这位在您驱使下行动多时的‘克劳’,恐怕早就通晓整件事情的始末了。如果不是他示意我躲开,我应该会和这位美丽而智慧的女性一同葬身在刚才的落石下了。”吉恩转头看着似乎仍然没有回过神来的莫芙,“而莫芙女士——您应该换瓶香水了。”
莫芙的表情冷静下来。她单手撑地站起身子,枪口慢慢指向了利利乌姆。
“原来是你。”
“虽然的确是我,但是我建议您先放下枪口,女士。”利利乌姆摊开双手比了个冷静的手势,“我家卫队已经包围了这个工厂。如果您们几位拒绝合作的话,恐怕很难走出这里。”
“是吗?”尼诺扬了扬手里的匕首。“如您所见,一把小刀,还有一些其他的小技能,比如录音和发送。您刚刚的发言已经录下来并且发送到警署了,不出意外的话警车应该已经快要赶到了。”
利利乌姆攥紧了拳头。
尼诺将手里的录音笔递给格罗苏拉,敬了个礼,后退两步。
“现在,我们来谈谈合作?”格罗苏拉站了起来。
几乎同时,外面响起了警笛声。
“后面要聊的事情就不是我能拿主意的了,是不是,长官?”吉恩看向莫芙,“或许比起在这里当布景板,我还有更好的安排——比如让这位法外之徒,”他看了尼诺一眼,“送我去医院看看我的腰。伤脑筋,我想我能休个工伤的带薪假了。”
“欧塔斯,我——”莫芙似乎还有什么想要说,可是吉恩摆摆手:“互相怀疑,我们算是扯平了。”
“你知道我想说的不止这个。”但是莫芙还是笑了出来,随手从口袋里抽出一只手套递给吉恩。“这是剩下的一只。看来这副手套给我带来了一些信任危机,不过所幸都过去了。这么不吉的东西,还是送给没有提交申请就私自伙同非警务人员采取行动的不听话下属比较好。”
“最妥当不过的处理方式了。”吉恩笑了笑,接过手套拿在手里。
“走吧。”尼诺上前,“现在腰的状况应该很坏了吧?”
“是啊,糟透了。”吉恩看了看他,“可能需要恶友搀我一把。”
“那可需要报酬啊。毕竟像我这样的恶徒,不给钱可是不会帮人办事的。”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尼诺已经把吉恩一条胳膊架在了自己肩上。
“当然有报酬。”吉恩把刚刚从莫芙那里拿到的手套塞到尼诺口袋里。
“你放了什么?”
“一个炸弹。”吉恩转过头来向着他笑了笑,“就当做定情信物你看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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